2007年7月31日 星期二

世界宛如一只蛹




欣賞小朋友的塗鴉,總會發現許多驚奇的世界,小朋友總能從自己的塗鴉中,說出許多故事。能夠這樣自在無限的發掘內心寶藏,應該是身為人類最大的幸福了,看著小小孩的快樂自在,是否有些快樂的秘訣,是我們該從小小孩身上學習的!

世界宛如一只蛹 摘自人本『以塗鴉對抗填鴨』/ 藍劍虹 文

一則關於塗鴉的故事

世界或真實其實恰恰宛如一只蛹,
唯有動手塗鴉的「手眼協調」者,
能發覺讓「生活的無限潛在可能性…從其蟄伏狀態中喚起」的秘密:
那是使「真實」成為可蛻變的能力。

希臘神話故事中,有人詢問維納斯關於美的秘密。維納斯的回答只有兩個字:「沈睡。」答案比問題更像個謎。讓我們從另外一個謎來解謎。聖修柏里在《小王子》中出了道謎,謎面以畫構成。作者在六歲時看過一本描寫原始森林的書,書上說:「蟒蛇不經咀嚼就吞下整隻獵物。吃下之後就再也不動了,以六個月的時間來睡覺消化食物。」看後,作者費了一番功夫畫了他生平第一張畫(如圖一)。他把這張畫拿給大人們看,並問他們是不是被這幅畫嚇到了。但是大人們卻說:「嚇到?人怎麼會被一頂帽子嚇到?」

沒有任何大人理解聖修柏里畫的是一條吞食了一頭大象的蟒蛇。為了解釋,作者又畫了第二張圖(如圖二)。這一來,大人們都懂了,但是換成小孩不懂了:他不懂為什麼「大人從來都不想自己去瞭解事情,而總是要小孩子不斷的、不斷的解釋給他們聽?」這個不解一直持續到作者長大。每當他碰到一個還算聰明的大人時,他便拿這張「在睡覺的蛇」給他看,而不管是誰都會說:「那是一頂帽子。」之後,他就再也不會和那人談原始森林或是星星之類的事,而只和他談「橋牌、高爾夫球、政治和領帶」等等八卦瑣事。聖修柏里的畫謎,與其說是一個測驗,倒不如說是一個質疑:質疑為什麼只能描繪眼睛看的見的,而不能是眼睛看不見的?質疑為什麼藝術作品總是放在觀眾的角度下被批判,而不是從創作者的角度下來考量?聖修柏里的繪畫才能被大人的不解否定掉了,就因為他畫的圖沒有人看的懂。

聖修柏里藉由這個畫謎區分了兩種不同的眼睛,一種是被動的眼睛,如那些大人,他們「從來都不想自己去瞭解事情」,而只要現成的解釋;另一種是主動的眼睛,那是屬於創作者的眼睛:主動搜尋「前所未見」,並建構、創造眼前的事物。如哲學家卡希勒所說:「為了思考、欣賞藝術作品,觀眾必需以自己的方式來創造這一藝術作品。我們若不能在某種程度上重複或重新建構藝術作品的創作過程,那我們就不能對它有所理解或感受。

在主動的眼睛那裡,創作與觀看是同一件事。相反地,被動的眼睛,是盲的,如小王子所說的:「人的眼睛是盲的,他必需用心來看。」被動的眼睛是一個只想舒舒服服消費創作者苦心經營的成果,而不願花一絲心思去進行想像的「不事生產」的純消費者。在那裡,觀看和創作的聯繫被徹底切斷了,而任何審美活動也不可能發生了。

聖修柏里的畫其實也是一個邀請:邀請觀看者主動的介入,去創作出眼前的圖像,就如同畫家克利所說:「使不可見的成為可見的。」,「看不見的」,意指著無限潛在的可能性,如卡西勒:「它默默的等待著從蟄伏狀態中被喚起而進入意識的明亮而強烈的光照中」,這即是美的誕生。這過程就如同毛毛蟲從蛹中沈睡醒來,蛻變成蝴蝶這一美的象徵過程。維納斯的謎便在此解開。而那只沈睡的帽子,也正恰恰如蛹。

創作,或者簡單的說:塗鴉,正是轉化真實與虛構、想像的能力。它,使人得以看到轉化現實的可能性並得以實踐的能力:世界或真實恰恰宛如一只蛹,唯有能動手塗鴉的「手眼協調」者,能發覺讓「生活的無限潛在可能性…從其蟄伏狀態中喚起而進入意識的明亮而強烈的光照中」的秘密:那是使「真實」成為可蛻變的能力。這即是成為創作者之意涵,如德勒茲所說:「做為藝術家亦即意味著作為…生命的新的可能性的發明者。」

在此新世紀,讓我們祝福說:「能動手塗鴉的人有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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